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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銀裝素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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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柳的車停在梁府的門前。

從梁府出來後, 南柳邀拾京上去跟她同坐。

拾京蹬上車時, 餘光瞥見拐角處, 有個白發稀疏的禿頂老太太正給人算命看相。

遇到算命看相的人,拾京都會下意識留意,因為延半江說過, 她之所以從未被抓,不是因為她會易容, 而是因為她易了容敢給人相面,不避開人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, 顯得光明磊落無罪在身,官府中的人自然不會過來盤查她。

她得意的是自己的‘小智慧’, 而拾京卻從她繞彎的話中得出了個歪打正著的結論:延半江喜歡易容成算命看相的人。

那個看相的老太太似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,也朝這邊望了一眼,瞅見他,一咧嘴,露出一排黑牙, 一排缺牙。

她兩只似是快要睜不開的眼睛,略微彎了些弧度, 是拾京非常熟悉的笑。

拾京楞了一下,從那熟悉的笑容中猜出了她就是延半江,擔憂地看了南柳一眼。

南柳渾然不覺,她看起來心情很好,出了府就直接上了車,見拾京沒跟上這才探出頭來還笑著催他道:“快來, 總也見不到你,好不容易今天得空出來會兒,你可不要要耽誤這寶貴時間。等會兒我還要回宮裏去,快些上來,有東西要給你。”

算命老太太收回了目光,拾京壓下心頭疑問,暫且把老太太丟在腦後,鉆進車裏好奇問道:“是什麽?”

南柳身旁放了個木匣子,蓮花刻,鑲金鎖:“來吧,東西在這裏面,你坐過來。”

南柳拍了拍旁邊的位置,拾京自覺地坐過去,接過木匣。

“好重,裏面是什麽?火銃?”

南柳搖了搖頭,“再猜。”

拾京想了半天,一個都沒猜對,抱著匣子搖了搖,聽到裏面的碰撞聲,突然驚楞了一下,看向南柳:“是什麽?難道是……”

他表情十分的震驚,南柳從未在他臉上見到如此明顯的表情。

南柳笑著,手裏轉著一把小金鑰匙,悠悠道:“鑰匙在我手裏,想知道是什麽,就好好想想該怎麽問我要,讓我滿意了,我才會給。”

南柳本意是想聽他說句哄人的話,沒想到拾京垂眼想了會兒,突然湊近來,輕輕啄了下南柳的臉頰。

這下,跟青天白日無故放煙花一樣,南柳心花炸地自己都有些來不及反應。

懵了片刻,南柳反應過來後,一邊開鎖,一邊嘟囔:“……送你多讀書是有好處,確實聰明了不少……”

都會主動了。

拾京瞇眼笑了好半天,手支著下巴,盯著木匣子看,眼裏都是期待。

南柳開了鎖,卻不掀蓋子,問他:“你是要我打開給你,還是你自己來。”

“你呀。”拾京說道,“我好像猜到是什麽了,心裏正歡喜呢。”

南柳微微歪了歪嘴角,笑瞇瞇地把蓋子掀了開。

溫柔的銀光映滿目,那是一大匣子的銀飾。

盡管剛剛聽聲音時猜到了,但拾京還是被這個數量震驚了。

“……這麽多?”

“恨不得給你補上全身上下的。”南柳拿起最上面的一個銀鑲圓珠翠玉的額飾,勾手道:“來,再坐近些,我給你戴上。”

“全部?!”

“全部。”

“你……”拾京神情呆楞的似要說些什麽,待看清她手裏拿的,坐遠了些,笑著拒絕道:“這個不要,不算不算,你手裏這個是族裏女孩子戴的,我不戴額飾的……”

“我不管她們怎麽戴,反正這些你小時候肯定都沒戴過,我要都補給你。”南柳把他按住,一邊把額飾鏈勾上他的頭發,一邊說道,“我第一次見你時,所有的蒼族人身上都叮叮咣咣的,從頭閃到腳,就你沒,瞧著心疼。後來祭典上見他們把東西戴全,你還是沒。我就把他們戴的東西給記了下來,想著哪天也給你做一套,給你戴上。前些日子見你回來,我心裏頭高興,就讓宮裏補全了送你,從頭到腳,一個都不少,還比他們多。”

拾京躺著,眼裏帶著溫柔的笑,很配合的擡手擡胳膊,還蹭掉了鞋擡腳給她。

南柳道:“你脫鞋越來越快了,指定沒好好穿。”

“穿不慣。”拾京見她戴好,坐起來,甩了甩頭發,側頭把頭發也交給她,南柳拿著荷葉垂蓮扣,給他繞了半天頭發也沒編成型。

拾京只好自己來,手動一下,腕上和手指上的銀飾就叮咣響兩聲,極快地編好了頭發,自己乖乖扣上了蓮扣,一偏頭,蓮花扣下垂的銀鈴響聲清脆。

拾京見木匣子裏還有一個環狀銀鎖型銀飾,這是他們族從未佩戴過的樣式,問道:“那個是什麽?”

“鎖心環……其實就是銀項圈,只不過這個是有鎖的,戴上後摘不掉。”

南柳拿在手上,猶豫了說道:“所以我們叫這個鎖心環,鎖人心,讓心再也跑不掉的,京中成婚的,有好多戴這個的,大多數都是怕自己的愛人心被勾跑……你要嗎?”

拾京楞了許久,忽然坐近了,自己把頭發撩了起來:“那就鎖上吧。”

他這般主動,南柳一時間有些猶豫:“我……我不開玩笑,鎖上你就別想著拿下來了,這個鎖沒鑰匙,扣上就打不開了,真的……”

拾京表情平靜,微微笑了笑:“鎖吧,你都拿來了,不鎖上你安心?我又不是京城人,萬一哪天跑了,你可要哭了。”

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,南柳臉上一陣燒,連耳朵都燙了起來,她深吸口氣,把鎖心環戴在了他脖子上,‘哢嗒’一聲,分成兩半的蓮花鎖合上了。

拾京捏著項圈上的這個沒有鎖孔的鎖看了一會兒,對南柳說:“南柳,這個鎖我能開……”

“你敢!”

拾京哈哈笑了起來:“讓你安心,我不開它。”

南柳沈默地看著他,說不清目光是欣喜安心還是愧疚迷茫。

她問:“你……你現在喜歡我嗎?”

拾京很快地回答:“喜歡。”

南柳沒有得到答案時的歡喜感,她又沈默好久,說道:“可能是我心不定,思慮太多,最近總覺得拿不準你在想什麽,不知道你的喜歡跟我的有沒有區別……我怕你不懂我的意思,我……我現在需要……”

她說到這裏,卻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說什麽,語不成句。南柳雙手掩面,嘆息一聲:“好吧,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,但總是覺得……還欠點火候,欠點……真實感……”

拾京輕輕抱住了她,身上的銀飾彼此摩擦著,細微的摩擦聲在南柳耳邊響著。

“我喜歡,我知道,是一樣的。”

“你不懂……我怕你那只是……”

拾京抓住南柳的手,按在了心口:“不會有錯,南柳,我喜歡你,心裏喜歡,夢裏喜歡,哪裏都喜歡。你離開我,你不在我身邊時,我幾乎每天都想你,夢到你……喜歡這兩個字,我明白了,你還不明白?”

南柳微微笑了笑,推開他,悵然道:“可能是吧……我眼前多浮雲,路在雲裏,什麽都看不清,看不到,猜不到……心不定,是我的原因。”

拾京不懂她的話,明明每個字都能聽懂,但他不明白南柳什麽意思,他急切地問:“南柳,見到我時你的欣喜沒有了嗎?所以,我現在喜歡你,你卻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我了?”

“不,不是。” 南柳回過神,連忙搖頭,“我喜歡的,喜歡的……”

她只是在害怕。

害怕這份情太薄,這份喜歡太快也太莫名,抵擋不住前路要遇上的那些阻礙。

眼下,就有一大礙。

五月初五聚賢樓盛會就要來臨,之後是春闈。待皇帝把春季裏的這兩件大事辦完之後,就要定她的婚事了,是誰都不會是拾京。

在婚事定下之前,她怕這份依舊處在雲霧中單薄的情意,無法讓自己有勇氣去和母皇談判攤牌。

南柳抱了抱他,輕輕吹走他耳邊的發,悄聲說:“最近忙,你等我……等我忙完,我們就坐下來好好想想該怎麽辦。”

拾京沒有說話,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背。

南柳把人送回王府,就要趕回昭陽宮去。

拾京叫住她,說道:“南柳,你知道……蒼族男人得到一個女人送的一身盛裝銀飾代表什麽嗎?”

南柳猜測:“許婚?”

拾京輕笑著搖頭:“我們沒有婚親一說。”

既如此,南柳又道:“……代表她要生的孩子是這男人的?”

拾京笑了笑,看著她,說道:“……好像也差不多。代表她今後要與他同死同葬,除了收她銀飾四色衣的男人,再也沒有人能入她的眼。蒼族雖有這樣的說法,但做到的只有我阿媽。”

南柳呆了許久,驚喜道:“那我這是撞對了!”

怪不得他猜到匣子裏裝的是銀飾時,是那副表情。

拾京斂眉,語氣愉悅道:“所以你的心也跑不了了。”

南柳想了想,問他:“還有什麽來著?四色衣?什麽顏色的有說法嗎?沒有的話,我扯十件二十件給你。”

拾京微微俯身,在她耳邊說:“那都不重要,你給我準備朱紅發帶就好,扯長一點的,要和我的頭發一樣長,不能短。”

南柳依稀記得,自己見過有用紅色發帶和辮子繞在一起佩戴的蒼族男人,好奇問道:“這個有什麽說法?”

能讓蒼族的女人更長情一點?時間久一點再換伴侶?

拾京只笑,不說話,帶著一身銀鈴脆響,叮叮鈴鈴跑進了王府。

南柳疑惑著坐上車,回宮路上一直在猜,卻猜不出所以然,後來心道:“那就給他扯一根朱紅發帶,跟他頭發一樣長的話……”

南柳靠印象比劃了一下,心說,還不能扯短了,這必須量了他頭發才知道啊……

等等。

南柳忽然坐直了身子。

朱紅發帶要和頭發一樣長,不能短,那麽送他發帶時,她就必須非常清楚頭發的長度。

這種事,大概只有他躺在自己身邊,長發完全在她手上,她隨時能摸到,他又不拒絕時,她才能去量。

這難道指的是……

忽然,南柳一個人在車裏樂了起來,滿眼笑意,自語道:“原來是第三步的意思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論文寫完一個,還有一個。

我繼續。

四月一號回來看評論,其實我都看著呢…………然而看一眼不敢評233333,總覺得時間懸在腦袋上,一評論我論文就寫不完了哈哈哈哈其實,不評的時候也都在開小差。

總之,四月一號回來回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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